在許澤身前站定，蘇樂凱問：「我們這是去哪兒？」
許澤打開副駕駛的車門，說：「你先上車。」
蘇樂凱瞪了許澤一眼，說：「你怎麼這麼賣關子？」
許澤勾起嘴角，說：「不賣關子，怎麼讓你這麼好奇？」
幫蘇樂凱關上車門，許澤繞到另一邊上了車，發動車子。他們背著夕陽往漁灣鎮裡面開去。
一路有些顛簸。鄉下的路有些崎嶇不平，蘇樂凱只好扶著一邊，穩定住自己的身子。
這樣子看著像是在往山裡面開一樣。蘇樂凱眼見著天色漸漸黯淡下來，車燈越來越明顯，很快，夜幕墜下，前方的路途被車燈撐亮。
「小時候我就一直想著，長大後我們要是能夠一塊工作就好了。」許澤扶著方向盤，忽然說。他沒有轉頭，依然注視著前方，蘇樂凱轉頭看去，只看到漆黑車廂里，被外面車燈隱隱照亮的一圈輪廓。許澤繼續說：「沒想到現在卻連見面都有些難了。好在這會讓不比咱們小時候，如果隔得遠，便真的一年也難見一次。」
蘇樂凱接話說：「阿澤？」
許澤一笑，說：「沒事，就是突然有些感慨。」
蘇樂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又說：「那你現在工作怎麼樣？」
許澤沉默了一下，說：「我辭職了。」
蘇樂凱一怔。這時他才明白過來，為什麼剛才他說許澤在工作的時候，張美臉上有些奇怪。
「辭職？」蘇樂凱問：「你什麼時候辭職的？」
許澤咬了咬嘴唇，說：「一個月前。」
「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辭職了？」蘇樂凱問。
許澤沉默片刻，說：「看不慣一些事情，所以離開了。」
他沒有說看不慣什麼事情。但是蘇樂凱知道許澤的為人，比起蘇樂凱，許澤的脾氣性格從小都要好很多，蘇樂凱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被班上同學欺負，蘇樂凱想要報復回去，許澤卻攔住他。儘管許澤也很生氣，也很想報復回去，但是許澤卻攔住他。蘇樂凱當時特別不解，問為什麼。許澤說：「他爸是鎮上一個領導，老師不會幫我們的。」
那時候他們才念小學。
許澤說看不慣一些事情，那應該是到了忍無可忍的份上了。
蘇樂凱問：「那你現在在做什麼？」
他心裏面想著要怎麼幫阿澤一把。
許澤笑著說：「之前存了一筆錢，現在在這邊做點生意。我們這邊不是產橘子嗎？我在做這個的貿易，鎮上的人都不太懂這些東西，我做代理，幫他們聯繫渠道去銷售，賺分成。我想著攢點錢，再去創業。」
蘇樂凱聽許澤說著，聽到他有自己的打算，也一直在努力，便放下心來。
「你要帶我去哪兒啊？」蘇樂凱好奇地問。
許澤終於肯說了，他說：「橘子林。」
夜晚黑黝黝的，什麼都看不到，許澤說：「我們在這裡睡一晚，明天我帶你去爬山。」
「嗯。」蘇樂凱點點頭。
蘇樂凱明白了，許澤其實並不是想專程帶他來什麼地方，只是想借這片橘子林，告訴他辭職的事情。
許澤是一個驕傲的人。驕傲而且努力。不然，也不會是他成為那個走出漁灣鎮的人。如今，跟他們同齡的大部分人都已經結婚，讀書的還沒有本科畢業。許澤已經在社會上打拼。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跟蘇樂凱說這件事，也是因為許澤不願意接受蘇樂凱的同情。他辭職之後，妥善找到了自己另一條路，才能有尊嚴地告訴蘇樂凱，他辭職了。這樣的雲淡風輕，是多年以後，他們依然感情深厚的最大憑仗。
低谷時，越是親近的人，越不願展露自己的傷口。
這個道理，蘇樂凱很多年前就懂了。